水域|河豚:美味又危险的春日珍馐( 二 )


说来有趣 , 河豚为了防御天敌 , 一感受被侵犯就鼓气漂在水面 , 但却因此让最大的垂涎者唾手可得 。 北宋的《本草衍义》记录了渔人如何惹怒河豚再将其拾获:“然此物(河豚)多怒 , 触之则怒气满腹 , 翻浮水上 , 渔人就以物撩之 , 遂为人获 。 ”沈括在《补笔谈·补第三十卷》里 , 记载时人的“触栅”捕捞法:“截流为栅 , 待群鱼大下之时 , 小拔去栅 , 使随流而下 , 日暮猥至 , 自相排整 。 或触栅则怒 , 而腹鼓 , 浮于水上 , 渔人乃接取之 。 ”江浙地区每到河豚的渔季 , “渔舟数百出 , 没大浪中 , 皆捕河豚者 。 ”为了一饱口腹之欲 , 甚至不顾洄游而来的河豚正在产卵 , 或连小鱼也不放过 , 范成大在《范石湖集》卷一《河豚叹》诗里就有感慨:“吴侬真差事 , 网索不遗育 。 ”
狂热的捕捞背后是热度不减的河豚饮食风尚 。 唐代时宫廷已将河豚作为珍馐赏赐官员 。 《明宫史》里记载宫廷二月节令有吃河豚的习俗:“是时食河豚 , 饮芦芽汤以解其毒 。 ”尤其到了宋代 , 长江下游一带掀起了争吃河豚的饮食风潮 , 河豚的身价也随之陡增 。 《宋朝事实类苑》里有:“每至暮春 , 柳花坠 , 此鱼大肥 , 江淮人以为时珍 , 更相赠遗 。 ”张耒《明道杂志》则记载当时无河豚鱼不成“盛席”:“河豚鱼 。 水族之奇味也……初出时虽其乡亦甚贵 。 在仲春间 , 吴人此时会客 , 无此鱼则非盛会 。 ”
“大美有大毒”
千百年来河豚的食客都怀揣着同样矛盾的心理:一方面沉浸在河豚的美妙滋味里不可自拔;另一方面又因为吃河豚可能面临的生命之虞而提心吊胆 。 正如元代文人谢应芳《河鲀》诗云:“世言河鲀鱼 , 大美有大毒 。 ”
先说“大美” 。 河豚之味到底该怎么描述?被誉为“扬子江中第一鲜”“水族三奇味”及“江东四美”的河豚 , 被清代王端履吃过后 , 在笔记《重论文斋笔录》里评价道“大约味似螃蟹 , 而鲜嫩过之” 。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则将其与“八珍”之一的猩唇相比:“此鱼旧传闻 , 珍异等猩狒 。 ”清代文人边浴礼在天津吃到了当地入海口的河豚 , 留下一曲《江南·忆津门旧游》:“津门忆 , 最忆是河豚 。 玉碗光寒凝乳汁 , 瑶肪味腻沁牙龈 。 ”贡奎《云林集》里的“荻芽清软茎姜萩 , 腴腹披香玉乳同 。 直死端为知味者 , 平生珍重雪堂翁”等 , 都能感受到世人对河豚滋味的挚爱 。
再说河豚之毒 。 这种被称为“河鲀毒素”的氨基全氢喹唑啉型化合物 , 无色无味 , 是目前自然界中发现的毒性最大的非蛋白类神经毒素 。 一旦进入人体即被迅速吸收 , 之后作用于神经末梢和神经中枢 , 阻碍神经传导 , 由此带来胃肠不适的感觉 , 以及更可怕的中枢神经、心血管、呼吸系统抑制 , 甚至神经麻痹而致死亡——整个过程短则十几分钟 , 长也不过五六个小时 。 如此剧毒的河鲀毒素 , 化学性质和热性质还都相当稳定 , 暴晒、腌渍、焯水加热等一般烹调手段都无法完全将其去除 , 且在春季河豚肉最美味的时候 , 进入生殖期的河豚 , 自身的毒素往往也最高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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