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兴|有青山为邻(逐梦)( 三 )



汽车继续往夹金山开 , 二十分钟后 , 到达硗碛乡夹拉村芦山地震后易地重建的仁朵藏寨 。 开民宿的王开志 , 为我泡上一杯茶 。 袅袅升起的热气里 , 时光在他的讲述中展开 。
曾经 , 硗碛乡每一条山沟里都有大熊猫出没 , “能见度”最高的是和平沟 。 王开志十九岁起在生产队里放牛 , 和大熊猫相遇的机会自然也更多 。
然而后来 , 几百名伐木工开进和平沟 , 参天大树纷纷被砍伐 。 从此 , 大熊猫来得越来越少 , 泥石流却来得勤了 。
和平沟情况改善得益于“天保工程” , 伐木工变成种树人 。 在那之后 , 一度难见到的“黑白熊” , 渐渐又成了常客 。
植春玉是王开志的妻子 。 那天 , 她同女儿女婿去一道山梁采摘野菜 。 走了一个多小时 , 临到目的地 , 一行人停下脚步 。 只见七八米外的白杨树下 , 一只大熊猫幼崽半卧半躺 。 试着向它靠近 , 它一点儿也不躲闪;大声叫它让路 , 它竟纹丝不动 。 凭经验 , 植春玉知道小家伙生了病 , 此番拦在路上 , 便是为了求救 。 顾不上采摘野菜 , 三人背着“病号”一刻不停往山下跑 。 接到电话的县林业局工作人员驱车赶来 。 临上车 , 大熊猫回头“啊”了一声 。 工作人员心细 , 见植春玉红了眼圈 , 提议她将大熊猫搂抱怀中 , 拍张照片留念 。 拍照时 , 小家伙不仅相当配合 , 病也好像好了三分 。
听王开志讲过这段往事 , 我的目光移向了植春玉 , 问她:“最近一次看见大熊猫是什么时候?”
女儿王洪梅抢着回答:“就在几天前 , 离我家不到五百米的一道边坡上 。 十几个人围观 , 它也不惊不诧 。 我当时就把情况报告给了林业局 。 ”
比起女儿 , 王开志的语气要平静得多:“住在和平沟 , 我们更应该懂得‘和为贵’ 。 毁林容易成林难 , 这青山 , 这林子 , 这熊猫 , 都是我们要珍惜的好邻居 。 ”

自硗碛乡场上到夹金山顶 , 公路上横着五道桥 。 柳落沟的入口与头道桥相隔不远 。
朝阳下的雪山一派庄严 。 对于罗卫东来说 , 这是十年来无比寻常的一个早上 。 他和夹金山林业局柳落沟森林管护站的三位同事 , 共同看护着七万八千六百多亩森林 。
站定在一块草坡上 , 目光划出一道长弧后 , 罗卫东侧身告诉我:“这些树 , 除了靠近山脊的原始森林 , 剩下的差不多都是我们栽的 。 ”
不管语调还是神情 , 罗卫东没有表现出一丝得意 。 我正暗自惊讶 , 他又补了一句:“砍树是十年 , 栽树也是十年 。 ”
高中毕业 , 正遇上夹金山林业局招考伐木工 , 罗卫东报名并被录用 。 进了山沟 , 遇到直径一两米的大树 , 成为伐木工的罗卫东先拿油锯在树上开出凹槽 , 再将身子蜷进凹槽里作业 。 “天保工程”启动后 , 罗卫东和工友们放下油锯斧头 , 扛起挖锄铁锹 。 起先在西河 , 后来到柳落沟 , 罗卫东都是班长 。 冬季挖坑 , 长宽各四十厘米、深二十厘米的树坑 , 一亩地得掘出一百三十个;开春栽树 , 需要背着二十厘米高的上千株树苗 , 徒步四个小时;接下来 , 没有一天不是弯腰上万次 , 不是一次次汗湿了全身 。 十年之后 , 罗卫东估算过 , 自己种下的树至少有五万棵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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